孔融让梨新解

烨未央

案例：今年4月，上海一所小学的一年级语文考试，阅读题材料是“孔融让梨”，其中一问是“如果你是孔融，你会怎么做？ ”有学生回答“我不会让梨”，被老师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凭什么说真话就错了呢？ ”这位小朋友的家长一怒之下把考题晒上微博，一天时间里就被转发近万次，评论上千条，甚至引发国际媒体的关注和讨论。

主持人：说到孔融让梨的故事，恐怕所有中国人都知道，他是中国传统道德中谦让、礼让的典型代表。而今天，当孔融让梨的故事出现在小学生的考试卷纸上，却引起争议。这道题老师到底应不应该打叉？今天我们请来4位嘉宾和100位大众评委。首先请嘉宾们阐明各自观点。

刘铁：大家好，我是刘铁。我认为老师的做法没有错，应该给这孩子打叉。这是做老师的责任。

李月杰：大家好，我叫李月杰。我觉得这道题出现在考卷上欠妥。但既然这是客观存在的事实，我认为老师的做法不妥。

李赜：大家好。我是一名小学教师，教龄9年。虽然同为小学老师，但我不敢苟同上海这位老师的做法。

王娜：各位好，我叫王娜，我的儿子今年8岁，小学二年级。作为家长，我支持老师的做法。老师打叉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们既然把孩子交到老师的手里，就应该信任老师。

主持人：四位都有孩子吗？您们都给孩子讲过孔融让梨的故事吗？

李月杰：在我女儿很小的时候，我就给她讲过这个故事。其实这个故事对孩子的影响还是很大的，从那以后，我女儿每次吃水果都能把好的让给长辈或是家里来的客人。我觉得不光是我的孩子，中国大多数家长都给孩子讲过这个经典故事吧？

王娜：我儿子是在幼儿园里听到孔融让梨这个故事的。我还记得那天晚上，我儿子拿出平时最喜欢的零食和邻居家弟弟一起吃。当时我真觉得儿子长大了。

主持人：听您两位的意思，您们觉得这个上海小孩是应该主动让梨的啊，也就是说，您二位是支持这位老师的。

李月杰：你这是概念混淆了。我认为孔融让梨的故事很好，但这位老师的问题是抑制了孩子的发散思维，把孩子的思想都局限在小框框里了。

刘铁：刚才听诸位探讨了半天，我实在忍不住要说几句。你们不觉得这位老师做得很对吗？我认为他是中国传统道德的坚守者！这个声称自己不会让梨的孩子，为什么会这么说，也许他是因为每天看着爸爸开着私家车从来不礼让行人，抢着先过马路。也许他是因为在很小的时候听着妈妈每天“你得抢，不抢你就没有”的教导，我觉得礼让是人类恪守的基本精神，哪怕在物质稀缺的年代，礼让、谦让这种传统美德也是应该继承发扬的。

主持人：我怎么觉得刘老师描述的场景似曾相识？我身边确实有很多爸爸有“路怒症”，开车上路遇到拥挤就飙车。很多妈妈，包括我的家人也常告诉孩子，在外面别总吃亏让人欺负，该出手时就出手。看来多数家长在家庭教育这块做得不好啊。

李赜：刘老师的这番话我也赞成，但老师粗暴地把孩子的真话扼杀了，我觉得还是挺残忍的。另外，在上本期节目之前我特意做了功课：童年的孔融是一个懂礼仪、识大体的孩子，成年后的孔融，却是一个刚正不阿、敢讲真话、狂放不羁的人，最终招来杀身之祸。一个童年就懂得礼让的孩子怎么可能长大后性格反差那么大？我认为原因就是童年的孔融愿意把大梨让给别人，说的却未必是发自内心的话。而上海这个孩子，说的肯定是大实话，难道老师应该打击他吗？

主持人：我们今天的嘉宾很有意思，刘老师和两位李老师，分别是大学、中学和小学老师。您们觉得一次小小的考试被网友热议得这么轰轰烈烈正常吗？

刘铁：我觉得很有必要。我觉得网友热议的虽然是孔融让梨这件事，但之所以反响强烈，就是人们已经把这个“梨”上升到一定高度了。其实这个大梨，可以看做是今天的道路、工作、荣誉等等，网友们说的是：面对各种新情况，你让不让？我觉得老师的做法对！我在学校，每次和学生在门口或路口相遇，我都能做到让别人先走。但我很纳闷，为什么现在80后、90后的学生就没有这种谦让性？很少有学生主动侧身让他人先过。

李月杰：其实这道题不光是语文题，也是道德范畴内的智力抢答题。它不应该出现在卷纸上。这道题受热议也折射出一个问题我们中国的语文课，不是单纯的语文课，而是道德+文字+语言的综合学科。如果加上道德的元素，学生的回答肯定是有问题了。

李赜：我觉得这道普通语文题受各界热议是给我们老师敲响警钟。社会多元化，人的思路也应该开阔些。不管孩子怎么回答都是可以的，我们的学校不能培养出那么多圣人吧？

主持人：如果您的孩子拿回

这么一张打大红叉的卷纸，您会怎么做？

王娜：我肯定先听听儿子的理由，然后再找角度引导他，让他意识到自己的不对。不管你内心怎么想，考试的时候还是应该对自己的成绩负责的。

刘铁：我觉得这道题在网上热议，甚至很多网友矛头直指判卷老师，正说明公共道德的缺失。今天的社会，经济发达了，物质丰富了，个人、家庭的财富增长了，所以人们个人权益的保护意识增强了。但个人权益的保障，能完全靠法律解决吗？比如过马路，谁先过谁后过，这是法律解决不了的。所以很多社会问题，只能求助于道德。道德自律，是解决当今社会问题的良药。

主持人：我们今天的话题嘉宾讨论得很激烈。时间的关系，我们的讨论只能告一段落。请各位嘉宾最后总结一下自己的观点。

刘铁：我们应该对传统道德中的精华充满信心。我期待有一天，我们在公交车上，没有人为了抢座而打架，而是因为都要给老人、孩子让座而争执起来。另外，我虽然赞同上海这位老师的做法，但我觉得他还有很多后续工作没做到位把孔融让梨的精髓给孩子讲明白。在卷纸上答“我不会让梨”的小孩，如果送到我这，我肯定有办法说服他改变这种思想，做个传承中华传统道德的孩子。

李月杰：我们的老师在出题、判卷时能不能站在学生的角度考虑一下？课改至今，应该多培养孩子发散性思维，粗暴地用对错判断一道题的答案也许已经不适用了。

李赜：作为小学老师，我也很困惑。既能让孩子潜移默化地接受中华传统美德，又能让孩子自由发挥天性是否矛盾？我也是边学习边探索。

王娜：现在家长也不好当。我们既要配合老师，又得理解孩子。我很希望以后类似孔融让梨的考试专门在传统道德课上出现，而且可以有多种选项，而不是出现在语文课的YESORNO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