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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昨天晚上接到北京某报的面试通知开始,我就很开心地准备着。我原以为经过笔试之后的面试会稍微轻松些,我甚至开始幻想着是不是能够开始谈论签约的问题了。就在这样的幻想中,我甚至暗暗下定决心,如果今天谈签约的问题,我可以当场就签。
面试时间约在下午四点半,早上起来无事,我便翻看了余华的《活着》,看着看着,竟然也觉得生活辛苦,悲伤从心中来。看到一半,有点看不下去了。我现在觉得我能理解那个年代的人的生活,然而,我发现,我除了同情,并不能理解。因为我没有经历过那样的生活。
平复了不太好的心情,我一点钟从房子中出来,吃了午饭。在我的计划中,这些时间会花掉我的一个小时。然而,当我赶着地铁到达的时候,我发现,我所用的时间远远小于我的计划。我提前到了两个小时。闲来无事,在街上闲逛,碰到了一个外国人问路。他说,你好,和平东路。我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虽然学了十多年的英语,但是,我发现和不同语言的人相遇的时候,我脑袋中想的竟然是我的母语,我的家乡话。
等了一天,面试时间不足五分钟。
进去之后,人事部的帅哥很友善地提醒我说,需要拿出一点气场来。他很详细地描述了我笔试的时候他的同事对我的印象,说,这个孩子这么腼腆。他最后说,我们如果想做记者的话,虽然不一定需要多么太强的控制力,但是至少,交流的时候需要处于平等的感觉。
经他这么友善的提醒,我假装来漫不经心的面试心情终于土崩瓦解,我的自信心都跑到爪哇国去了。在我还没缓过神来的时候,气场强大的某部门副主任来对我进行面试了。一头短发,穿衣风格中性的女主任,霸气十足地跟我说了两分钟,核心意思两点:一,我们这个部门的记者报考人数比较多,你可能不太适合,二,我可以介绍别的部门领导给你。
没有缓过神儿来,我又被另一个领导进行了面试。另一个别的部门的主任,核心意思两点:一,看你是男孩,可以上夜班,我们需要一个夜班编辑,二,你愿不愿上夜班,我们上夜班时间到晚上十一点半。然后给我指了指出去的路。我基本不知道怎么出来的,我也不清楚我说了什么。但是,我知道,我很认真很认真地退缩了。
毕业生,你需要更强大的气场。
我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但是,我真的没有气场,从来都没有职场所需要的气场。这一点,很多人都跟我说过。但是,有些东西在心里面生了根,便一寸一寸长出来,发了芽,开了花,结了果。而在我心里面生了根的,是阻止我有气场的东西。
可是,如果你和我一样,自幼放养在大自然中,从来都生活在无拘无束的黄土地上,自由便像生命一样成了最宝贵的东西。你让我突然间,看着人间的规矩,和一群自以为懂规矩的人生活在一起,我如何能有气场,我如何能游刃有余?我从来不曾想过,我需要忍受这么多的繁琐,我为此还不停地感叹,当年为什么要突然跌入红尘,裹入这万劫不复之地呢!
同样,我自幼生的贫困,从来也不识得富贵人家的生活,也从未感受过城里人的大气华贵。从来面朝黄土背朝天,我一朝进城,看着大气华贵的建筑,如何能不恐慌。这里没有泥土的芬芳,也没有香草的气息,我看着硬化的马路和巨大的广告,如何能够踏实。我就是一个陈奂生,连陈奂生都比不上。
还有,那群人的骄傲。自以为在某个群体里面当了某个长,或者当了某个任,手底下能够呼来换取几个人,或者决定一些事,便自觉了不起了。走起路来,自觉神采飞扬,说起话来,不由得言语不让。从来都不知道,所谓的一切,不过是一场虚妄罢了。当我面对着这群自以为是的人的时候,除非我还能变成他们中的一员,否则,你怎么能教我产生气场,我如何才能产生与他们相符的气场。
我试图去安慰我自己,我没有适合的气场的合理性。然而,我也明白,气场这东西,其实来自于一种精神状态。我现在对于工作的状态,基本处于精神萎缩的阶段。我知道我内心蓄积了很多负面的东西让我无法释放,我也无法直面自己的内心。
我常常问问自己,也问问别人,更会时不时地问天问大地,为什么我需要那样强的气场,为什么呢?为什么不早说呢?然而,我其实明白,我真正想问的是,为什么你需要我的气场是那样的?我觉得我现在很好,我无需气场,我的性格中充满了包容的力量,我的性格可以藏污纳垢。我不喜欢每天跑出去为了和别人争平等而把自己弄得疲惫不堪,因为人天生不平等,争来争去无非也是你上去了,别人便下来了,只不过是换个位置罢了,何必要那么认真,那么辛苦呢?
无论如何,这气场,我以前没有产生,最近也不会产生了。然而,求职总还是要继续下去的。我也渴望我有一天可以直起腰杆,有一说一。然而,我现在没有经济来源,没有社会地位,一无所有的时候,我不知道,我靠什么才能有强大的气场。我也渴望有一天能够揭竿而起,跟那些嫌弃我没有气场的人说一句,看,老子就是有气场。
然而,想了想,还是罢了。没有气场,又不是不要命了。干嘛为了气场这么不要命呢。我也希望,气场能像性欲一样,自然地生长,自然地旺盛。
在心情没有平复的时候,总觉得一切都是浮云,随云而来,自然也将随之而去。然而,平复下心情之后,便明白,其实有心情的时候,不适宜写东西,不适宜吃饭,不适宜做任何事情。因为带着情绪做东西,总能让情绪传染下去。快乐的心情也就罢了,不快乐的便会影响到其他人,以后写东西的时候,还是趁着没有心情的时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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