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尽头，玉碎还是瓦全？

美堂

　　这是一个很普通的日子，在一家普通农舍的厨房里，奶奶在做饭，四岁的小孙子在旁边欢跳——一片温暖祥和，和很多幸福的家庭相似。命运的转折点出现了，桌上的手机响了！手机是小孙子他妈丢在桌上的，奶奶吩咐小孙子把手机送到正在房间里休息的妈妈手里——这一幕也何等欢快，谁家的小孩子都很乐意做这件事，甚至会在妈妈接电话时在旁边娇声娇气地问：妈妈，是谁啊？期望妈妈告诉他对方是一个他所熟知的名字。

　　可惜，后面的这一幕是通常情况下出现的，这个故事必定是不寻常的，所以就有了不寻常的结局——这位同样快乐的奶奶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从厨房到卧房这短短的距离，竟然是小孙子的不归路——欢快地去送手机的小孙子，竟然是去赴死，留给奶奶的，只是一个永远的背影！

　　最近爱上了看都市新闻，家长里短的故事里，那些打打闹闹的男男女女，也颇有些趣味，只是没想到，今天入眼的，竟是这样一个悲剧故事！

　　小孙子跳跃着走了，奶奶依然在厨房忙碌，全然没有意识到悲剧的发生。饭还没熟，小孙子的舅舅来访，推开房门，就只见鲜血遍地：四岁的孩子已经安静地走了，妈妈倒在血泊中——真相尤其残酷：孩子是被妈妈用被子捂死的，然后这位２６岁的年轻妈妈用利器在自己的胸口猛戳了三下，送至抢救室时，她依然一心求死！

　　想象一下，这位妈妈本来只想弄死自己，没想到在动手之际孩子出现了，突然意识到如果自己走了，孩子怎么办？解说员给出的解释是：因为深爱，所以伤害。这八个字让我心里一震，突然难过起来——是何等地绝望，让一个四岁孩子的妈妈带着孩子一起赴死，决绝地离去？

　　记者追踪，那位刚才和孙子嬉戏着的奶奶大声地哭喊着小孙子，痛不欲生的还有突然跳进画面的爷爷，两位老人口口声声喊着的都是小孙子，全然不提事件中的另一个生命。

　　谜团解开，同样来自一位老人之口，他是小孙子的外公，那个女人的父亲，同样痛不欲生，但他嘴里呼喊出来的，是女儿！他说：她跟我说过要离婚的，我不同意，劝她保全一个完整的家！看得出来，他的痛，更多的是悔：如果当初支持女儿的选择，这样的悲剧不会发生！

　　当婚姻走到末路，左冲右突都找不到出路时，用这种方式来结束，过于悲怆。记者的镜头继续深入，扯出一个非常世俗的矛盾：婆家说的全是媳妇的不是，娘家的眼里，却是女儿如何在婚姻中由一个活泼的少女被折磨成不堪重负的黄脸婆——他们的婚姻，还没到七年之痒！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本就是家务事中的共性，所以才会有“清官难断家务事”之说。我不想去追究这中间的谁是谁非，但从女人赴死的决心，可以看出她的内心有多么绝望。哀莫大于心死，一个曾经当过三年幼师，有孩子、同事、家长眼里“好老师”印象的她，何以会有如此举动？杀死她的真的就是无望的婚姻吗？

　　她不是没有挣扎过，动过离婚的念头——婚姻走到尽头，离婚未必不是一条新生之路，可惜，她的念头刚萌芽便被扼杀。我猜想她一定是个深爱父母的乖乖女，不希望太让他们为自己操心，所以，父亲的不支持就断了她的念想。诚然，设身处地地想想，估计百分百的父母都被做这样的选择——为了孩子，凑合着过吧，中国几千年的婚姻中，有几个不是凑合着过的呢？只是他们没有想到，这份凑合，却是比死还难！

　　我经常被问到：我想离婚，但又怕孩子受伤害，想凑合着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我到底该如何选择？

　　面对这样的问题，我也是两难的，我无法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因为怎么选择都是错。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是古训，违背古训的事情我是做不出来的，但是，既然都问到我这里来了，估计自己已经辗转反侧，想了无数个夜晚，把自己的婚姻惦量了很多次，在心底下了决心的，才希望得到一个支持的声音吧？

　　三毛说过：中国夫妇对于不圆满的婚姻，大半采取瓦全，理由是——为了孩子。欧美父母，处理不愉快的结合，常常宁愿玉碎。理由也是——为了孩子！我不想说哪种说法更积极，但三毛的说法里道出了一个真相：所谓为了孩子，纯属扯淡！婚姻能否维系下去，在于当事人是否有坚持下去的决心与信心，否则，对孩子都是伤害。不同的是，玉碎或瓦全，哪一种对孩子的伤害会更小一些。至少在这个案例中，孩子就成了“瓦全”最大的牺牲品！

　　捆绑不成夫妻，强扭的瓜不甜，这样的道理谁都懂，但就是在面对离婚问题上，这些道理就不是道理了。当婚姻走上了末路，身在其中的人感受到的只是婚姻之苦，继续下去难道不是“捆绑的夫妻”？难道不是“强扭的瓜”？爱情从来没有天长地久，婚姻也不是非得从一而终，“离婚”的合法存在，就充分证明了婚姻是可以走向解体的。与其痛苦地捆绑着互相折磨，不如放彼此一条生路，谁说离婚后就不可以再有阳光灿烂的岁月？谁说单亲的孩子就一定生活在地狱？正面积极的例子俯拾即是，关键在于当事人自己对于婚姻的态度。性格决定命运，怎么活，活得是否精彩，是性格问题，与婚姻的关系不大。所谓进退自如，出得厅堂，入得厨房，是不是可以演变为“在婚姻内外进退自如、潇洒快乐”呢？

　　婚姻本就不是生活唯一的状态，正如出行可以有多种方式，有车坐车，无车步行亦无不可。死揪着一种方式不放，只是和自己过不去，所以，玉碎还是瓦全，还是全凭自己的心意吧，只要不把自己往死路上逼，怎么活都是可以精彩无比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摆脱痛苦的婚姻束缚，未尝就不是一种“往高处走”的姿态，至少也算得上是“翻身农奴得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