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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底下的老妈,和小孩讲她的恋爱故事,大抵都是这样开头的,“以前要追我的人可多了,从家门一直排队排到巷子口!”
小孩们往往都会相信,眨着天真的眼睛,期待更浪漫的后续,“那怎么会和爸爸结婚了?”
这时候,老妈摇起头来,纷纷惋惜状,“还不是你爸那穷小子运道好!追我的人啊,给我写诗的有,家里有钱的也不在少数,但我看到你爸那副老实样,就傻傻跟了他。稀里糊涂的,下一秒啊,他便穿得人模人样,跑到你外婆跟前把我娶走了。”
晚上吃饭时候,小孩就捧着饭碗偷瞄对面其貌不扬的中年男人,心里也叹息,“如果那时妈跟了个帅哥走,该多好!”
我妈年轻时候的确漂亮,和现在略微发胖的中年妇女判若两人。根据照片,那时的她长发飘逸,眼睛水灵,笑起来甜蜜蜜的。但我爸的长相实在太对不起她,也对不起党和人民,这又穷又瘦的小子,从小营养不良皮包骨头,一副大眼镜架在鼻子上。
我妈和爸结婚后,她打算读专升本拿个大学学位,却没想到怀孕了,便打消了念头。生下我之后,家庭拮据,我爸爸这穷小子,一清二白,除了脑袋和青春,什么都没有。爷爷一开始在宁波乡下种田,听说上海遍地是黄金,就带着我奶奶还有我爸和他几个兄弟姐妹来上海闯荡,没什么手艺,就给人擦皮鞋,自然没什么能给爸。因此,我妈就把我托付给住在七浦路弄堂的外婆养,而她呢,一边包办所有家务,一边在工厂上班。后来她常说,变成黄脸婆还不是家里没条件让她养尊处优,粗犷是没办法的,说话细声细气谁理你。
爸爸读书的时候,常常班级第一,理科更是优异。对穷人家小孩,饭都吃不饱还哪里顾得上“为中华之崛起而读书”,只能半夜啃书肚皮咕噜噜叫的时候,看一眼书桌上刻的“读书改变命运”,那句话是他青春的鸡血,也是信仰。大学毕业那年,他想去考托福,还记得一次搬家无意翻出一堆他那时学英文的老磁带,但无奈爷爷那时连考试的几块钱都拿不出,只得作罢。为了生计,他跑去浙江一所大学当数学老师。就这样,穷小子变成了穷书生。
现在每每听到朋友父亲赌博,或者偷懒堕落,我总觉我妈选择这个穷小子是最正确最幸运的决定。当然,她肯定是知道这一点的,但从来没有表现在嘴上。也许我妈在中学当文艺部长时候,会有些风花雪月的浪漫情怀,也可能是个好人缘的甜姐儿;但在我意识里认识的她,从来和这些无关,粗枝大叶得很。别人家的伴黄瓜能切得很薄很脆,我妈却简单粗暴地切成几大块,洒点麻油盐糖了事,反正一样是吃进嘴里;她走起路来也是个典型七浦路出来的小姑娘——汲着拖鞋大声得很,特别有存在感。中学时候,她每天早起做早饭,我根本不需要闹钟,因为她一开门走出卧室,那拖鞋声绝对震耳。
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回到了家,和爸妈一起生活。七浦路条件差,王安忆笔下属于下只角,我从来没用过淋浴洗澡,也没坐过抽水马桶,所以住到了爸妈身边觉得像丛林野人过上城市娇小姐的生活。不过后来进了虹口区最好的初中,被一群家里背景雄厚的同龄小孩包围后才知道,原来那房子其实只比弄堂好一点点而已。
家里面,我爸妈从来没有一天是不吵架的,导火线几乎都是为了钱。日子太苦,在外面累死累活,回到家谁脾气会好,我妈还要做家务,我想任何小姑娘的梦想都是三毛张爱玲龙应台甚至撒切尔夫人,没有人说要当个又工作又做家务的黄脸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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