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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家人在帮老人敷药。陈碧瑜摄
8月23日晚上6点多,92岁高龄的文成老人赵钦图满眼含泪、颤抖着双手拨通了“110”,这一次,他再也不能容忍家里不孝子孙的虐待了——就在当时,他的孙女竟然端着一盆尿,浇在他的头顶。而这样的“泼尿”侮辱已经不是第一次。
昨天上午,记者前往文成县大峃镇花园村了解详情。我们眼前看到的是:十几位老人亲属正站在老人家门口,张罗着为老人做一道隔门。“以后爸爸和三哥一家就两道门出入,尽量不要往来,免得再惹什么事端。”老人的小女儿赵英(化名)说,父亲与三哥赵荣(化名)一家住在一起,平时就受到各种虐待,只是没想到这次会这样过分。
孙女几次向亲爷爷泼尿
8月22日傍晚,老人因为家里电路跳闸,叫住在附近村里的孙子过来帮忙,引起了孙女赵琦(化名)的不满,“干吗叫外人来?我爸也会修的”。但对老人来说,孙子哪里会是外人呢?两人因此争执起来,赵琦于是拿起尿盆就往爷爷身上倒去。
“家丑不可外扬啊!”赵钦图硬是忍下了这口气。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隐忍只带来更大的伤害。
8月23日傍晚吃完饭,老人想出门去纳凉,但媳妇赖花(化名)将铁门锁了起来,不让他出去。生气的赵钦图拿起了家里的锄头,想要敲破铁锁。眼看着爷爷和妈妈起争执,孙女赵琦又一次拿起尿盆,连屎带尿全部浇在了爷爷的头上。这一下,老人全傻眼了!
泼洒而出的尿液甚至溅到了在家门口剥豆子的邻居身上,几个邻居也傻了眼。
遭受了莫大耻辱的老人在邻居的建议下,拨打了求助电话给其他几个子女,然后又拨通了“110”。
面对记者采访,老人颤抖着声音说,在这两次之前,他的亲孙女还曾将尿液灌到水枪里,从楼上往他身上射。据了解,这个“泼尿”的孙女赵琦今年24岁。
九旬老人一身是伤
赵钦图膝下有八个儿女,孙辈更是多得数不胜数。按外孙女小赵的话说,爷爷最喜欢三叔。“爷爷帮三叔盖房,还帮他带孩子。他最喜欢赵琦,所以想和他们一起生活。”但后来,亲属们却发现他们并没有善待老人。
老人住在三楼,但每天做饭吃饭都要去地下室。赵英将地下室的门打开指给记者看:昏暗的地下室被断电了,想要下去只能打开手电筒;水泥通道没有护栏,还杂七杂八堆放了许多东西,走路时不得不小心翼翼。但据亲属们说,就是这样的地下室,这三个月一直被人为断电,老人每次都得摸黑下楼。
老人卷起了袖子,一大块带着淤血的伤痕呈现在我们眼前。还有手腕处的淤青、手掌上的伤疤历历在目。“知道父亲在这里过得不好,我们几次要求他搬出来,和我们一起住,但都被父亲拒绝了。”赵英说。按老人的观念,那是他的房子,死都要死在那里。
亲属:给老人送菜都要通过邻居
老人的二女儿赵珠(化名)的媳妇有时会给老人送一点菜,但是那个家门是进不去的,只能通过邻居“传递”。“大门紧锁着不让进去。如果站在门外喊两声,他们就会从楼上扔东西下来。太可怕了!”亲属们说,赖花有时从楼上泼水,有时往下丢啤酒瓶甚至是铁锤,闹过几次,大家渐渐都不敢去了。
这个家族里,唯一能直接进入赵荣家大门的只有老人的长孙,因为他看上去够彪悍,说话声音也粗犷。问起去三叔家,这个黑黝黝的汉子忽然冒出一句:“其实我也很怕的,但是没办法,要去给爷爷送点菜。”
邻居:作证被殴打入院
昨日记者赶到赵荣家里时,并没有见到这一家人。据亲属们的说法是:我们都赶过来要说法,他们一家现在逃出去了,不敢面对我们。
“老人的儿媳妇脾气不好,经常和他吵。”“这个老人人很好的,遇到事情都是自己忍下去。”当记者向周边邻居们求证一些事情时,邻居们大多不敢多说。当确定记者没有拍照没有摄像录制时,有几个大嫂才和记者透露老人平时的生活:“今年以来都打了老人好多次了,用扫帚打的。”“门锁起来不让老人出去,而且吵闹得很大声,我们站在铁门外都能看到的。”
这其中,也有邻居一句话也不愿意说的,面对记者的问题,这名邻居一直摇头不肯表示。
一位王先生告诉记者,就在8月24日,他的堂嫂赵女士因为向派出所民警作证老人被“泼尿”这一事实,被赵琦一家殴打入院,直到昨天上午才出院回家。而这位赵女士,也因种种原因表示不敢接受记者采访。
警方:孙女涉嫌“公然侮辱他人”
8月23日晚上6点多,文成县大峃镇派出所接到老人报警,并到现场带走了涉事的赵琦。“赵钦图老人提出,只要教育一下他孙女就好,并不愿意深究。”考虑到案件的背后实际为一场家庭纠纷,而且老人今后还要与赵荣一家一起生活,警方仅以“公然侮辱他人”行为对赵琦实施拘留三天的处罚。
8月27日下午,大峃镇派出所的民警来到赵荣家中,就关于老人的赡养问题与其进行沟通。最后的协商意见就是一楼多隔出一个通道,将老人与赵荣一家分开。最后,民警再次对赵荣进行教育,要求其与子女都不得侮辱和殴打、虐待老人。
针对这个事件,让初闻此事的文成民政局、老龄办、团县委有关负责人大为吃惊。均表示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事情,之前并未有乡镇上报有关情况。随后,民政局负责老龄工作的分管领导与街道社区作了沟通,指派工作人员定期上门照看老人。另外,文成团县委书记也表示,会马上着手成立专门的志愿者队伍,根据需求前期先调派法律、医疗等志愿者加入,随后定期探访老人并提供援助。
记者于昨晚7时许联系赵钦图老人的三儿子赵荣,赵荣用浓重方言口音表示,这仅仅就是家务事,都处理好了没什么好说的。另外,涉及他的女儿赵琦三次对老人泼尿的事情,他并不表态,就说都已经处理好了。当记者和他说要赵琦的手机号码时,他表示记不住,回去找找,大概需要半个小时。
但是,随后记者与赵联系,手机就一直处于未接听状态。
记者手记
还有什么伤痛,会比被自己最疼爱的亲人伤害来得更痛?还有什么伤害,会比被自己一手带大、最疼爱的孙女侮辱来得更深?一痰盂的屎尿当头泼下的那一刻,我想赵钦图老人的心,也已经碎了一地。
孝道作为传统文化,有着悠久的历史。在文成,孝文化更是深入民心。接力骑车数十公里送母亲治病、华侨子女轮流回国照顾老人、照顾中风老人十几年创造生命奇迹、鼓励丧偶父母再婚等故事,都来自这个山城小县。所以,赵钦图老人的故事造成的反差,更让人觉得刺激过大。
采访时,老人浑浊的老泪、周边居民的摇头叹息、亲友的哭诉与无奈,构成了一幅悲怆的画面。老人只是想着要住在自己出钱出力建造的家里,看着子孙满堂,度过自己为数不多的时间。对于一个92岁高龄,生命已经进入倒计时的老人,誓死坚守老宅,坚持落叶归根的想法,本属自然。
曾经的侮辱和殴打都已经过去,谁又能知道明天发生在老人身上的会是什么故事?当记者异常沉重地敲着键盘时,这位老人正与泪水相伴入睡。我想,只有睡着了,老人的世界才是清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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